《紐約郵報》「死前一刻」封面照惹起公憤,緊抓月台邊的人與列車對視,死亡的恐懼就此永存。悲劇裏,攝記拍照卻不救人,早成了眾矢之的,更隱隱令人不安的是,月台上的其他人呢?為什麼沒人去拉他一把?沒人去找找有沒有緊急車掣減慢車速?
再看原裝照片,一大群人黑壓壓擠躲在後頭,生死半分鐘,竟沒人挺身而出,更別說好些人當場竄離了月台。人性竟可冷血至此。
但同樣,約50年前,紐約也發生過一宗慘不忍睹的案件,一名年輕女子被人追擊,半小時內3次受襲,而她的38個鄰居,在窗前目睹一切,卻沒有任何人報警。最後,女子死於亂刀下。
事後社會同樣大肆抨擊人心不古,城市人自私冷漠。
後來,有人特意做了研究,發現假如一個人看到別人的門縫冒黑煙,他會有75%可能性去報警。而假若他剛巧與大伙兒在一起,那麼他報警的可能性會跌至只有38%,因為他想:「總有人會去報警的。」道理簡單如上課,你在40多人的課室裏,也不會主動答老師的問題,因為你知道,總有人會答的。
在場的人愈多,每個人自覺要負的責任愈小,到了最後,誰也沒有伸出援手。多大的諷刺。
如果那女子當時在一條僻靜的街道遇襲,如果剛巧有一個人路過,那麼,她還可能倖免於難。如果當時月台上,只有攝記一個,他很大機會會丟下相機,衝前救人,而不是只顧閃燈。可惜現實,沒有如果。
站在道德高地容易,而設身處地困難。只怕旁觀者太輕易定斷別人的罪,也太輕易把自己置身事外。如果真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們會怎樣做?其實我們比自我想像的,更容易受環境影響,更脆弱。
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