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法國人的愛情專訪,其實不盡不實,因為有時受訪者只會說他們想你知道的、他們相信的事情,或者說,愛情本來就無從求證,無從預測。
有一對和和氣氣,看似天造地設,訪問後再和他們見過幾次面,還興高采烈一起打過羽毛球,卻在輾轉間知道,他再不能忍受她的無業,法國人重視個人獨立,二人面臨分手邊緣,細水長流的愛情原來已淌到盡頭。
另一個個案,來自香港的她,故事之前原來還有故事,過盡千帆,現在安定下來了,法國丈夫偶爾有狂蜂浪蝶,法國女人明刀明槍來奪愛,可幸港女也驍勇抗敵,只為捍衛得來不易的愛情。
與受訪者談過情之後,催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大家本來是陌生人,卻一下子感覺熟悉起來。但兩小時,最多四五小時的傾談,可以多了解一個人的故事?前因說不完,後果看不清,只截取了那麼一小段情節。
在這些跟法國或多或少有點關係的人身上,看到一個共通點,就是他們忠於當下的感覺,敢愛敢恨,不管明天如何,何況明天本來就不由人去決定。
這些不是虛構的故事,是活生生發生在人身上的經歷,殘忍之處,是當你愈掘愈深,愈看愈投入之後,你會發現這與當時已是兩回事,當中有人受傷,有人忍耐,有人逃離。如同愛情,愛情沒騙你,只是你自己還看不透。
第一次有人提醒我,感情是流動的,隨着時間環境而改變。有些感情最終能順勢而流,有些感情在中途開了分支,而我只剛巧記錄了那一段波流。
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