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擠書展

書展剛過去,今年因為有特別身分,可以走點捷徑,所以少了排隊之苦。對於香港書展的人潮,總是有種很複雜的感覺,到底是該可喜,還是該對書展漸趨向消費娛樂而擔憂?

今年,因為首本拙作也參與其中,才深深體會到,文字何價?由書價、數量、印刷成本、作者版稅,再加上書展大割價,種種加起來,就會知道出版是怎麼回事。有前輩告訴我,在內地,一本也是談「出走」的書,可賣上十萬本,而香港……難怪不少作者都藉着書展大吐苦水。

一本書,需要作者、編輯、設計師、出版社之間協調。這樣一個團隊,不知通了多少個頂,把書修改了多少遍。然後,這些人的靈魂和心血,彷彿就赤條條地堆疊在讀者面前。

除了出版,還有紙媒,最近是陸續聽到停刊、裁員的消息。我們無可否認,時代在變化。科技讓時間轉得飛快,閱讀生態也早已改變,現在人們垂頭讀的,是屏幕裏的文字或圖片。

但我知道,我們還需要一點停下來沉澱的時間,就如我做餅底、焗瑪德蓮蛋糕,做好了麵團麵糊,其實還是需要時間讓它發酵,急不得。這是煮食教我的事。

也有朋友提到科技日新月異的危機,就如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在用磁碟(floppy)了,也不知道當年還有什麼資料遺落在這些磁碟裏。而磁碟、光碟、USB手指、External hard disk,若機件失靈,所有資料將會消失殆盡。報紙、書本、照片,雖說也會發黃變霉,但至少還有一點痕迹留下。

我想《出走,走進法國人家廚房》也是紀錄,其實是想在吃喝以外,加添一點情感和文化。謝謝親自來支持的你們。關於書本和文字,我希望我們能繼續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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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2015/7/22

回到本土

不知道是不是旅行了一段時間後回來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就是有點慚愧,愧對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

旅行的時候,外面什麼東西都覺得新奇有趣,千山萬水就為去看一眼,然後對自己地方的東西不屑一顧。我們會熱愛巴黎、倫敦、首爾,但為何對於香港,總是少了一點熱度?也許隔籬飯香。

直到人在外頭,面對來自不同國家的人,他們可以侃侃而談自己的文化歷史,我們不是沒有,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總是沒能夠挺起胸膛說得漂亮。說到底,只因自己也從來疏於了解,直至在外頭被另一種文化所衝擊,才想到去問,我是誰?香港人的特質是什麼?是因為居於極度密集的城市所以精神緊張?還是因為樓價租金時常創新高所以一輩子營營役役慳到盡且貪小便宜?我們還有什麼?

最近查了一下香港歷史建築,才發現單是古物古蹟辦事處在2009年,就評估出香港有1444幢歷史建築,漁村風貌的、廣府特色的、殖民色彩的,應有盡有。唐樓的建築風格,沒有很失禮,斑斑駁駁、歷經風霜才顯得時間價值,這些建築無論在外國或內地都絕對找不到,這才是真正特色。也許我們的一百年歷史價值,對外國人而言,只相等於他家花園的年齡,但這個小城的風貌還是得先維護一百年,才有往後的二百年三百年。

最近看到利東街的變遷,只感嘆,這些都是斷了根的東西,像失敗的樹木接枝手術,先砍去活生生的百年樹木,再駁上塑膠假金花,年月累積而成的地方文化就此死去。基本上,只要市建局宣布新一項重建計劃,就是宣布一個地區的文化壽終正寢。有時寧願舊街小巷靜靜被遺忘,因為野草自有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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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2015/1/29

非常法國

才離開法國幾個月,便爆發了這樣一宗駭人聽聞的《查理周報》槍擊案,慘案之後,大概法國又要動盪好一段日子。有報道訪問槍手兄弟其中的弟弟,一個巴黎出生的阿爾及利亞裔青年,自言來自也門蓋達,要衛護先知,為宗教大開殺戒。這是法國最尖銳的種族、宗教及文化衝突。

雖說法國人自許自由平等博愛,但走在巴黎路上,有時還是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膚色、語言的種族分野,你不是白人、說不好法文,待遇自然會差一點。甚至是土生土長的移民,能說一口地道法語,在這樣一個移民國家、移民城市,偏見歧視,也不會沒有,無論是外黃內白甚至外黑內白,他們依然身是客。

大概這也是為什麼電影《非常4女婿》(Serial Bad Weddings)在法國會得到最高票房,去年在巴黎幾乎有好幾個月都見到戲院前的人龍。電影裏一個傳統法國家庭,來了四個外籍女婿,包括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塞法迪猶太人、中國人和天主教徒非洲黑人,好一個彩虹家庭,身處法國,無論你是哪種人,在電影裏都會找到自己的位置。

挖苦其實也是一種搞笑方式,所以在看電影時,聽到主角有意無意嘲諷中國人——吃狗肉、喜歡奉承、總是神神秘秘地把事情放心裏等,說中了,還是會忍不住笑起來。又或者說阿拉伯人就是會偷偷搶搶,黑人所受的歧視更不用說,笑到最後,彷彿突然間觸碰到核心問題,輕鬆之下,其實很嚴肅。

同樣拿宗教來開玩笑,但現實世界卻不如電影的大團圓。到底受到怎樣的壓迫和訕笑才會醞釀出這樣的終極報復?法國也因此而損失了一批以畫筆諷刺社會的敢言之才,言論自由被血染紅了,還是痛心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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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2015/1/14

保留香港軟實力

book_softpower  MARTEL Frédéric 2-2, 02/2010 Frédéric Martel法國社會學家

近十年的香港,無論在電影、音樂、娛樂、文化等範疇上,對世界的影響力都在漸漸減弱,本土創意亦隨之被世界忽   略。
另一邊廂,巨無霸美國,仍然領導着全球文化的趨勢,日本文化則被後起之秀韓國潮流所掩蓋,至於崛起的中國,更是極有野心地想藉着財雄勢大,在這場國際文化戰爭中,佔一席位。
在這場劍拔弩張的全球戰役下,香港還要面對本土抗爭的風雨飄搖,來自法國的社會學家Frédéric Martel卻提醒說,香港,保留你的軟實力,你仍然有機會。

文化音樂藝術
軟實力(soft power)像一股龍捲風,席捲全世界,近年美國便一直研究如何掌握這股力量,帶領潮流。這個詞,由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前院長奈伊(Joseph Nye)提出。Frédéric在最近出版的中文翻譯版《全球文化戰爭》中,便引用Nye的說法:「軟實力是非強制性的吸引力,不管美國文化是高尚或低俗、藝術或娛樂、來自哈佛或來自好萊塢,都位在這股影響力的中心。」至於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這周也提到:「要提升我國軟實力,講好中國故事,做好對外宣傳。」

所謂軟實力,如Frédéric所指:「是你能影響別人,讓人的知識有所增長。可以是文化、價值、想法、互聯網、電影、學術、書籍、音樂、KPOP、《Gangnam Style》、《功夫熊貓》、印度Bollywood、Telenovelas、CCTV……」相對於傳統的硬實力(hard power),由政府操控,如政治、經濟、軍事等,軟實力是一個較為現代的概念。再由此引伸出巧實力(smart power),即是互聯網加上軟實力,有時或是軟實力和硬實力的結合,但要視乎由誰使用,例如中國的微博,就是由互聯網軟實力加上政府監控的硬實力。

「中國軟實力失敗」
但是,Frédéric卻一針見血指出,「中國的軟實力是失敗的」,最重要的是,軟實力必須要有分野,由不同人經營,負責硬實力的人不能干預軟實力,軟實力的人亦應懂得向硬實力的人說不。十年前,中國在世界各地建立孔子學院(Confucius Institute),推廣中國文化,本來是件好事。「但他們用來做政治宣傳(propaganda),在課堂上會說,中國沒有事情發生、沒有異見者,不論諾貝爾和平獎、西藏議題,都在說謊,所以在各個地方都是失敗的。」今年便傳出加拿大和美國的孔子學院受炮轟或終止合約。另一個例子是,中國一心想建立龐大的電影工業,為保護國內電影,對外來電影設審查制度和配額,欲借硬實力來保護軟實力,像《阿凡達》在上映時便有很大限制。可是中國每年只限輸入二十至三十套美國電影,這些電影最後卻能贏得國內超過百分之五十票房。相反,在印度Bollywood沒有任何審查和限額,印度人靠自己的電影已取得本地百分之八十票房,美國電影票房僅得百分之十。為何如此?「答案是審查和限額都不能保護本土電影產業,只有好的電影製作才能成功,當中還需要有獨立精神(independent spirit)和創意人才。」

香港是一座橋
「九七年後,香港慢慢變成一座橋城市(bridge city)。」「橋」的意思是,用以接駁中國與外界文化,而橋必然有兩端,就如河道也有兩岸才需要一道橋,假如香港變成一個普通的中國城市,就再沒有橋可言。

到底該如何保留creative和smart的城市特質?Frédéric列出五大點,說得最多的動詞是「維持/保全」(preserve)。第一是自由,包括藝術創作者的表達自由、新聞自由以及言論自由,「你可以寫任何發生在中國的事」,若失去這自由,各國記者便不會再逗留,他們也不會再當香港的橋樑。第二是保護知識產權,助商業成長。第三,以香港而言,現在不止需「法律與秩序」(law and order),更是要維持「法治」(rule of law),在香港成立公司,版權有法例保護,但在中國卻不是那回事。第四是平等,容許多元性,「為什麼邁亞密、秘魯是創意城市,而不是古巴、曼谷、卡拉卡斯、沙特阿拉伯?女性可以參與電影製作,但在沙特阿拉伯不行;如果你是異見者,在古巴不可能暢所欲言,但在邁亞密可以;如果你是同性戀者,當然去秘魯,甚或香港,都會比在中國好」。第五,是鄧小平的「一國兩制」,「兩制」就是包括以上所說的,也是軟實力的核心,「這也是中國不明白的,他們以為軟實力就是硬實力,以為可以透過審查、控制去經營,事實上軟實力不需要被允許(consent),而是需要權力下放(descent)」。

革新實驗 打贏主流
九三年,香港產出二百三十八部電影,直至去年減至只有四十三部,其中三十部更是和中國合作的合拍片,換句話說,香港人一年只製作十二至十三部電影。現在香港四十七間戲院裏,只有二百零四個大銀幕,而在中國,每天便有十至十五個新熒幕建成。在廿年之內,香港在電影地圖上消失了,更奇怪的是,中國仍然視香港電影為外國製作。當然,除了回歸,還有很多解釋,但「為了保全香港這個創意城市,大家有必要反省何以失敗,並且嘗試找尋解決方法,特別應善用互聯網,創建一個smart city」。香港有七百多萬人口,廣東話市場看似狹小,但仍然有機會,只因若包括海外華人粵語市場、中國廣東,估計仍有一至一億五千萬粵語人口,已是法國人口的三倍。藝術和娛樂,同時需要革新、承擔風險和進行實驗,然後再由市場去驗證,即是你的製作有巨大影響力,很多人買你的書、音樂、電影、電子遊戲,就能打贏主流(mainstream)這場仗。

互聯網是流動的民主
雨傘運動的精神,Frédéric認為可以在網絡上延續,人們繼續在網上討論重要社會議題,把運動轉化為網上運動,成立網站、論壇、平台、facebook groups、聊天室等等,把運動帶到一個新方向。互聯網,他稱為「流動的民主」(Liquid democracy),任何人都可發表意見,也許是一個新的解決方法,這亦會在他明年的新翻譯版《Smart》一書再深入討論。

Internet,他會說成是the internets,由多個網絡組成。社會上一直認為互聯網是全球化的(global),但他指出,也許社交網絡、軟件是全球通用,但裏面的內容卻是有地域限制的,因為語言、生活文化和你所生活的所在地互相關連,變得支離破碎(fragmented),以香港而言,我們也會先接觸本地文化,然後才到其他國家,「所以形容網絡是支離破碎的比全球化更為合適」。

社會學家眼中的雨傘運動
作為一個記者和社會學家,Frédéric來港十多天,每天都到佔領區觀察五六小時,上周三在黃之鋒的帳幕內和絕食學生傾談,亦就佔領於法國網站Slate撰寫文章。他說:「我不看他們做了什麼,我要看的是他們在做什麼。」作為一個外國人,他不想作判斷,但他相信運動的精神,「軟實力其實是要權力下放而不是被允許,所以現在的雨傘運動如此重要」。他認為運動可能很快便會歸於沉寂,但精神應該留下來,「假如你輸了這一役,香港便不會再是一個創意、靈巧的城市,香港便不再是香港了」。

他對這次運動的創意很印象深刻,佔領區內的藝術品加入了政治意義,像「雨傘人」、連儂牆、有機農田、帳幕地圖,他花時間去看,「那些應該放在博物館,應該受到保護。而網上討論和活動,如YouTube、facebook,也因為『兩制』而得以實現」。法國是講究創意文化的國家,雨傘運動在抗爭中加入創意,Frédéric甚為欣賞,還說相比起這些孩子,他們都想不到那些點子。第二次來香港,他對香港有很好的印象:「以亞洲來說,香港是我最喜歡的城市。」

《全球文化戰爭》Mainstream
作者在五年裏,走訪了五十多個國家、訪問了三千多個人物,每星期出發,每個國家多次探訪,如到埃及六次、墨西哥十次,是第一位學者就全球文化作田野式搜查,以第一手資料及地緣政治寫成。《Mainstream》2010年在法國出版後,被譯翻成二十種語言,九月推出台灣版,幾星期前在香港出售。另一本《Smart》,可視為《全》的下集,探討互聯網對全球文化的影響,明年春天將會出版,並有簡體及繁體字版本。

弗雷德瑞克.馬泰爾 Frédéric Martel
1967年,法國記者及作家。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院(EHESS)社會學博士,擁有四個碩士學位包括社會學、政治科學、公法及哲學。任美國及羅馬尼亞法國大使館文化職,訪問學者參訪哈佛大學和紐約大學。曾任教於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院及法國高等商業研究學院(HEC)的企管碩士班,現任教於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 Po de Paris)。同時為法國國際關係研究中心(IRIS)與法國文化部擔任研究者。曾出版九本著作,包括《美國文化》,作品在二十幾個國家被翻譯成十幾種語言。他每週在法國文化廣播電台(France Culture)主持廣播節目《軟實力》(Soft Power),並在法國新聞廣播電台(France Info)做短評節目《法國新聞觀點》(France Info Idées)。http://fredericmartel.com/

圖片說明

  • 《Gangnam Style》紅遍全球,與韓國當中的創作自由不無關係。
  • 《功夫熊貓》看似是將中國文化傳遍世界,但事實上,電影製片商卻是來自美國。
  • Frédéric很欣賞佔領區內的藝術作品,像這一類的作品,如果是在法國,運動過後必然會被收入博物館展覽。

2014.12.07@soft power
(2014年12月7日 明報 > 副刊 > 星期日生活 > 通識導賞)

法國夫妻生活實況

朋友邀請我去法國第三大城市里昂(Lyon)住幾天,探望他幼稚園時的玩伴。一個三十三歲的里昂男人,滿臉黑灰鬍渣子,吊兒郎當。他家裏滿佈兒童玩具,卻出奇清靜,兩個小孩不知哪裏去了。在沙發躺半天,他興起帶我們去歎按摩池焗桑拿,他一個人在池邊仰頭閉目,瀟灑自在。

當晚他女友帶着孩子由娘家回來,原來她早就辭職專注看顧小孩,兒子四歲,女兒才八個月大。他倆只同居不結婚,漠視所謂的社會契約。相愛十年,關係跟結婚沒兩樣,夫妻依舊打鬧調笑,「不結婚,卻無條件待在一起,難道這不是真愛?」朋友這句真發人深省。

他們的房子是二手舊樓,買在城市以外的地方,不富裕,二人酷愛大自然,消遣莫如到叢林散步、到動物園。散步非易事,兩輛嬰兒車在山路上顛簸,一人看管一個,但孩子不用抱抱,不哭鬧。去公園玩,金髮兒子和沙塵打滾,摘好幾朵野黃花送媽媽,跌傷碰撞父母全然不焦急,四歲是應該骯髒受傷的年紀。

回家晚飯,他們把小女嬰放在地上的搖籃,她一雙大藍眼睛溜溜,看見人就逕自咭咭笑。兒子跟大人同桌,執着叉子吃同一樣的芝士火腿薯仔,自個兒吃得一臉糊塗。法國人用餐的講究,一頓飯下來就有一大堆盤子餐具,但女主人只需將之一一放進洗碗機,睡前按個鍵,反倒省水省氣力。

夜裏燈光昏黃,爸爸給女兒餵奶,當一天裏最後一頓飯完結,他把女兒溫柔抱進強壯的臂彎,二人靜靜享受獨處的時光。我剛巧經過,情景煞然感動。

這邊廂有老表向我傾訴,她也有一雙子女,足足捱了十年苦。但這家人,每天生活下來還是會累,卻完全沒狼狽相,一貫優游,甚至還可招待朋友。這到底是怎樣的東西方文化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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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是我讓那小孩在地上撤尿

表姐快三歲的小兒子突然爆出一句「急尿啊」。我沒照顧小孩的經驗,急忙叫他忍住,神色慌張地把東西先丟在收銀枱,拉著他就往士多店外跑。

在街頭的坑渠邊,我趕緊拉下他的褲子,也顧不得尷尬,就扶起他的小東西,眼看一條小水柱清脆落地,但我還是不小心在他結尾時讓幾滴童子尿掉到他褲檔上(當然也沾到我手上),於是又慌忙掏出紙巾來擦乾。然後,小弟就快樂的吁了一口氣。

回去結帳,老闆該看到我的狼狽相,忍不住發笑。我馬上付了錢就挾帶小弟逃之夭夭--我從沒做過這樣一件疑似犯罪的事。

(網上圖片)

那是內地一條鄉村,沒有富麗堂皇的洗手間,坑渠可能比當地公廁更清新。而最重要的是,不問貧富,所有小孩,都是這樣。這就是他們的如廁文化,我們可以鄙視,但不如先鄙視政府的設備不足、教育不善,我相信,那並非文明不文明的人性本質。而我,所謂香港人,也因而入鄉隨俗了。

小弟家境小康,他的爸媽,也會來香港購物。這我才想到,有自由行在香港食肆,那邊家人在吃飯,這邊讓小孩面對面尿在瓶子或飯碗裡。這個行為我也不明白,是貪方便還是怎樣?但在港鐵列車隙縫裡或車廂地上解決,卻還可以理解。有人會說港鐵也有廁所,問問職員就可,但我想問,為什麼不直接開放給公眾?西鐵入閘後也有廁所啊,是不是只有新界人才需要方便?何況找得職員來,小孩早已尿了褲子。要他當眾小便還是尿褲子,你怎麼選擇?

也可以說,香港的孩子還不是那樣忍了?那是因為媽媽們習慣一遇廁所就先帶小孩去解決,免得待會坐車就慘。但內地的小孩,沒這樣的訓練,也不知道香港的「潛規則」,他們就是習慣馬上「就地正法」。

兩地大不同,正如到了內地,你也幾乎不敢踏足公廁,但他們,卻可無畏無懼照去可也,難道他們就要笑我們窩囊廢?

我想借用:「仇恨會腐蝕一個人的智慧和良知,敵人意識將毒化一個民族的精神,煽動起你死我活的殘酷鬥爭,毀掉一個社會的寬容和人性,阻礙一個國家走向自由民主的進程。」這樣敵視,築起兩地無謂的矛盾,我們,怎對得住還在獄中的劉曉波?

下一次,若碰到這事,請你在抽出電話準備拍攝錄影上載網絡公之於世前,禮貌地為他們遞上紙巾,甚或,也在腥濕的地上鋪一塊,免得液體再流淌。如果廁所就近,就溫柔地,提點他們--前面有洗手間。

優良文化,需要一點一滴滲透。

姊妹,站起來尿!

這題目,十個有十一個姊妹看了就瞠目結舌,多出的那個,可能就是易服或變性的姊妹。

廣州有「佔領男廁」的女性抗議,說女性生理結構如廁時需時更久,男女廁位比例不公平,該建更多女廁。想到原因,就是因為女生要坐著尿,步驟多了,時間就長。有時偶爾去郊外或旅行,沒廁所不能像男生就地解決,冬天又冷著屁股,真羡慕男生可以站著尿。

我說「女生可以站著尿」,男生第一反應是「那要小心會尿得一褲子都是」。我想知道,如果男生尿尿的時候,不用手扶著,會不會也尿得一褲子都是?

男孩子從小就有人教如廁技巧,女孩子一生出來媽媽就教用蹲的,但原來,女孩也可以學站著尿。不用崇拜陽具,看過一篇文章,有詳細圖解教女孩站著尿,單手按住哪裡,用什麼力度不讓尿柱分叉,如何瞄準,多練習就行。我還沒試過,但我相信,沒人天生就要坐著尿這回事。女性必須了解自己的身體,要知道,如廁姿勢,也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如果覺得技巧難學,還可以使用道具。有人發明了「尿液引導器」,想像漏斗或喝水用的圓錐形紙杯,紙製的,攜帶收藏方便,即用即棄,也就解決了衞生問題。也許有姊妹說月事來時怎辦,我說一個月三個星期站著尿,也省回很多時間了。

(網上圖片,如有侵權,請告知)

那文章還提到日治時期的台灣,阿美族婦女小便是站著的;相反日本關西就有男性蹲著尿。也有男友人告訴我,在夜裡半夢半醒時,其實坐著尿最方便。相對「站立」,「蹲下」的姿勢在心理和視覺上可說是比較卑微的。希羅多德在五世紀遊埃及,發現男女的如廁姿勢相反,女站男蹲,原來那時女權高漲,且宗教認為男人露械,就是對神明不敬。

男性小便不用脫褲子,就算遇事逃走也很快捷。女性會覺得自己的身體是一種限制、不便,沒男性那麼自由。我們以為身體結構導致某些行為,把男站女坐視為理所當然。但那姿勢其實不是「生成」的,而是「造成」的,是社會文化多種因素使然。要平等,就要打破固有想法。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坐著還是站著,不是別人或社會告訴你該怎樣怎樣,而是,由我自己決定怎樣才最適合?

「姊姊妹妹站起來!」─關於如廁姿勢的討論:
http://yeganl.vip.sina.com/new_page_23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