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工作假期

「常人選擇看到了希望才堅持,瘋子卻相信堅持了才看到希望。」有朋友在我的facebook留下這句話。

一年前,看到報道,法國和香港將簽訂雙邊工作假期計劃,時間待定。一年前,我開始學法文,一邊上早課,一邊上夜班,這樣的生活,不知道要熬多久,但我只知道,機會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今年5月某天,一覺醒來,再次看到報道,法國工作假期將於7月1日生效,名額200個。機會比我預期來得快,雖然我現下的法文程度,大概只看得懂幼兒園圖畫書上的文字。

但我想,如果你厭倦了刻板重複的生活,如果你整天發白日夢,渴望在國外生活一段長時間,擴闊眼界,那麼,這鐵定是個好機會,就靠你自己,在外頭闖蕩一年。

作為第一年第一批申請人,我們在申請程序上到處觸礁,理由書、機票、身體檢查、戶口證明、工作假期保險,不知要求如何,千頭萬緒。

同時四方八面傳來關心:怕不怕危險?哪裏都有危險。住哪裏呢?先住hostel,再找share house。歐洲經濟不景,可以找到什麼工作呢?看運氣,做餐館,做農場,或許還有別的,有什麼就做什麼。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好的準備。

我一直忘不了一句話:「如果你夠幸運,在年輕時待過巴黎,那麼巴黎將永遠跟着你,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海明威。而巴黎,只是我在法國的一個起點。

就由流動的饗宴開始,我會找當地人教我煮法國菜,他們教我煮一道,我便煮一道中菜回禮,飲食交流,也算是一種文化交流。

今天,瘋子的堅持看到了希望,簽證拿到手了,心頭一陣踏實。9月18日出發,現在開始倒數,前路將充滿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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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福袋裏面有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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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袋裏的禮物

新年前收到「消費文藝」寄來的福袋,名額50個,很是驚喜。英文地址和內文用打字機一顆顆敲上去,精美得很,夾有一張postcard,和「書屑」的書籤。還有附上手製的Paper cat toy,上面每一筆貓咪的毛色、剪口,把心意重複揉進五十個信封內,不知花了多少個晚上。謝謝這樣的溫暖。

現在才依信上指示替紙貓咪拍照,看真點,牠樣子其實有點慘澹啊,看起來有點諷世。似曾相識的,不知為何想起海明威小說那隻雨中耷拉着耳朵的貓,Cat in the rain。

他用了短短二千字,簡潔凝聚不浪費一滴雨水,說了一個關於貓的故事,或者說其實是關於一個女人,或一個醒覺的人。

有一對美國夫婦,丈夫叫George,太太卻沒有名字,只有代名詞。某天下午,旅館外面下起雨,太太發現窗外有一隻小貓,在蒼翠綠枱子下瑟縮避雨,於是生起想要那隻貓的念頭。她經過她喜歡的房東門口,冒着雨跑了出去,貓卻溜了。她又回到房間去,她太想太想要牠了,一隻在雨中顫抖的可憐貓咪。天黑後,侍女敲門,竟抱來一隻房東送的特別毛色的貓。故事就這樣完了。

貓兒很可愛,可是我卻從來沒想過,要擁有一隻。有朋友告訴我,在狗兒眼中,你是牠的主人;而在貓兒眼裏,牠啊,才是你的主人。

那個太太,在房間內,受了房間外的衝擊,才想到要找回自己的貓主人吧。「I wanted it so much」,才生起那種強烈無畏的渴望,由外在而感覺到相對的內在。從此個人不再一樣,我們不再無所謂,不再無喜惡,不再靜默,所建構的內心園地一發不可收拾。始知道銀餐具要用自己的,要有蠟燭,要現在就是春天,要在鏡前梳理不用剪短的長髮,要有一隻貓咪,要一些新衣服,逐漸搜索出自己明確的心靈版圖。

若自我不曾蘇醒,她不覺自己是如此渺小而重要。得到貓咪,只是一個開始,讓我們想像下去,跑出房間。

這裏有原文:http://www.vahidnab.com/cat.pdf

言語間的法國人

法文老師王喜在言語間,總喜歡透露一點點法國或法國人的特徵,像法國人早上,其實只會喝一杯咖啡,加一個牛角包。我聽了當然失望,還渴望是精緻而豐富的brunch。再想想,這樣的早餐,也不無輕省。

老師要我們作句,要造出能表現法國或香港特色的句,後來當然大家都交了行貨,而我作了一句「在香港,我們忙於工作而少讀書」。

老師忍不住補充,他自己的理解是,法國人的聊天可以是很深層次的,儘管只是剛認識的人。那就讓人想起海明威與費茲傑羅每回到咖啡店,也許都有過刀光劍影的深談。可能有人覺得這是賣弄、拋書包,但在對話裡的人,應該會感覺得到,真正善意的交談,與虛偽的炫耀,是不一樣的。

而香港人的談話,卻是表面的。「你的衣服在哪裡買呢?」「哪裡有好東西吃?」其實我倒不覺得真的只有表面,有時是,心裡確實有想法,只是,不知可以如何跟你攤開心扉?我覺得香港人太愛競爭示強,探討都變成了辯論,有一方總是要贏的,太辛苦,倒不如笑笑算,認真便輸了。我們也因此而太保護自己,兩眼相看時,總有點不知所措,不如笑說些無關痛癢的事吧。

況且,要說更深入的,便要付出更多真心,而真心又是如此罕貴,如何能一下子傾倒心靈最深處的悟想?

很久,很久沒有跟人面對面詳談過了,從前是在大學宿舍,三三兩兩,在深夜人心防範最少的時候,或卧在床上趴在桌前,會突然探討起什麼來,想法連綿不絕地傾瀉。氣氛很和悅,彷彿開發了腦袋裡的處女地,也彷彿想了很多。可惜現在是對著熒光幕的時間最多,嘴巴動得最少,若不是寫作閱讀,也許腦子也不怎麼動了。那段漫漫絮語的長夜,令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