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ysitting 終極噩夢

這對中國西班牙混血女孩實在太讓人頭痛了,她們婆婆給我開門後搖搖頭說。我後來才知道,她們不止讓人頭痛,簡直讓人頭痕。

這三星期我一直驚嘆,怎麼這雙女孩子的行為舉止一點不像女孩子,倒像極了兩隻猴子,頭髮長長的不愛洗頭不梳理,厚厚頭髮糾結在一起,一根根鬈毛似的冒起來,汗水把頸後的頭髮都黏在脖子上。心裏只能想,歐洲的孩子還真天生天養。

這周末,她們婆婆實行分流政策,把兩隻小獸分開,緩解兩人朝夕相對的焦慮,妹妹早已給大舅舅拉了出門去,留下姐姐等我們帶。她婆婆關上門的一剎,大舒一口氣,說終於可以休息了。

和朋友帶着姐姐遊湖玩了大半天,在草地野餐吃麥當勞,下午到我家午睡,猴子姐姐這天表現尚算溫馴。後來突然收到電話召喚:她們媽媽從西班牙大駕光臨了。

原來妹妹跟媽媽說,頭皮好癢,媽媽來檢查一看,糟糕了,竟然長滿了頭虱。我們回去的時候,給媽媽教訓過的妹妹已經回復一頭亮麗秀髮。姐姐坐在鐵黑着臉的媽媽跟前,媽媽毫不留情,猛力翻開一大把頭髮,孩子成了一隻垂頭小獅子,不敢哼聲。用梳子爬下來的點點虱子佈滿一張白布,看得人頭皮發癢。聽說孩子在西班牙時已經給朋友仔傳染了,看來沒父母在身邊,這對孩子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孩子會黏到我身上來,還一起睡過午覺,她們媽媽叫我過來,給我撥開頭髮檢查和用藥,我就這樣無辜成為了第三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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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2014/07/23

Babysitting 噩夢

原來「日久見人心」也能用在小孩身上,兩個中國西班牙混血女孩在沒父母的監督下,一星期過後,終於露出真面目。

從本來的自覺吃飯,變成二人碟子裏的飯菜盛得愈來愈少,吃得愈來愈快,碗筷收好之後,開始雀躍等待甜品,乳酪或者雪糕,可以吃上兩個,有次小的還再要一杯朱古力慕絲。才隔一段時間,嘴巴不停,朱古力曲奇往嘴裏塞,果汁喝個光。她們舅舅本來叮囑我這對孩子吃很多,事實上卻是假象,因為三餐吃得少,變成少吃多餐,要吃零食補上。

甜品消滅掉之後,二人馬上跑進房間看電視,假若天氣不好不能外出,悶得發慌,便目不轉睛看上幾小時。看到膩了,開始在牀上彈跳打筋斗,害得一隻牀腳都歪了。

只要想到壞點子,兩隻小惡魔便用西班牙語溝通,大人聽不懂,然後小的先行動,大的隨後作惡。有時二人談判不成,吵起架來,妹妹先動手,姐姐還手,小的開始面容扭曲豆大淚珠滾滾而下,然後大的卻不瞅不睬,進入冷戰時期。

但到了重要關頭,兩姐妹卻能不計前嫌,晚飯後跑回房間,偷偷換上睡衣鑽進被窩,關上燈,開了電視,躺在牀上騙大人說洗過澡。拉着大的手臂一嗅,下午的汗味猶在,皮膚黏膩。她們舅舅把小的抓進浴室,扔進還是乾爽的浴缸,不洗澡不准出來。妹妹最後終於香噴噴的走出來,姐姐卻已呼呼大睡。

她們的家庭教育是,除了父母之外,不用聽任何人的話,這樣雖然可以避免孩子受騙,但只要父母不在身邊,活潑精靈頓時變成小惡魔,才一個周末,已經令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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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2014/07/16

Babysitting

「兩種血液混在一起的人特別頑皮。」這一對中國西班牙混血女孩的婆婆如是說。她們一個十一歲,一個七歲。

歐洲的孩子放暑假,有些父母,為了在一年裏爭取些時間過二人世界,會願意花錢讓人看顧孩子,或把孩子帶回祖父母家。孩子坐飛機來到巴黎,朋友叫我找一天半天當個baby sitter。

第一次見面。大的孩子來開門,在走廊上甜甜笑着酒渦相迎,小的在飯廳低頭認真吃飯,抬起頭來打招呼,伸手摟住我親一親,又自顧埋頭吃。

飯後她們回房間,屋子顯得很安靜,走進房裏查看,原來二人躺在牀上看卡通片。看不了多久,姐姐還目不轉睛,妹妹卻開始在牀上翻筋斗,及肩長髮濕了又乾,亂亂的披在額前,像野孩子多於女孩子。

帶她們去看電影,姐姐要爆谷,妹妹要薯片,兩張嘴巴在戲院裏一路吃不停。回家後,晚飯竟能乖乖地自己拿刀叉吃,然後吃甜品,晚上十一時前雙雙上牀睡覺,第二天醒來繼續玩。回想小時候,父母對我們嚴格多了,但那時大概也沒像她們那麼自律。

她們懂四種語言,跟媽媽說法文,跟爸爸說卡塔蘭語,在學校用西班牙語,會說一點點英文。跟她們相處,不一定需要言語溝通,她們有時說我不懂的話,但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看她們小臉上誇張的表情就知道,鬼靈精得很,各有自己的性格。

無法印證混血兒是否特別頑皮,但西班牙人熱情倒是真的,連孩子也一樣。歐洲人相信,小孩這段時間懂得快樂、培養自己的性格才最重要,管它什麼起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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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2014/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