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ax為Suki準備傳統法式早餐,還用雜誌紙摺了一朵百合花
因為申請法國工作假期,幾個月前認識Suki,上個月,卻輾轉聽說她突然有事,要延遲至少半年才能出發。
我現已身在法國,上網找她,細問一下,她把故事娓娓道來:「我是為法國的男朋友申請簽證的,本來打算九月二十三日出發,後來知道他在九月初被捕,被發現藏有大麻。」男友Max希望她放棄,覺得對不起她,他們計劃了很多,如今恐怕不能實現。Suki覺得難受,但心裏堅定:「我覺得七個月時間不長,不想那麼容易放棄。」
第一次見Suki,性格活潑爽朗,眨着眼睛說:「我去法國找我男朋友啊。」曾到澳洲工作假期兩年,今年一月回港,Suki不喜歡香港,還預言我:「你去完這一年,也會有這種感覺。」「在香港很辛苦,不斷會有人批判你。香港又是金融中心,人人不斷追求名利;但在澳洲,大家會覺得,開心咪得囉。香港人覺得OT是平常的,但澳洲的OT,老闆畀1.5倍人工,也不會有人願意做。人們重視星期六日的家庭日,一起野餐,而不是去血拼行街。」Suki與家人關係很好,回港後,將掙到的錢請一家五口去馬爾代夫旅行,接着自己還歐遊三個月,踏足芬蘭、瑞典、丹麥、德國、捷克、奧地利、比利時、荷蘭、瑞士、意大利、西班牙,還有法國。
獨自歐遊 找屋遇上他
那時她為省住宿費,參加couchsurfing(沙發衝浪),在法國才找到host接待。尼斯那個host,房子好污糟,多塵又擠迫,她第二晚便提早離開。然後她和朋友一起到普羅旺斯的亞維農,找另一個host,這個host就是Max。Max獨居,客廳裏卻有三張沙發牀、一張雙人牀,一次最多可以住進十二個人,他喜歡招待世界各地的旅人。第一次見面,他們沒太多交流。直至最後一夜,Max帶來六七個朋友在客廳開派對。外國人喜歡紋身,那夜Max的朋友Samuel問Suki:「Samuel的中文是什麼?」Max卻來搞怪,叫她寫「同性戀.撒母耳」。這個時常和家裏的一狗一貓玩在一起的法國男生,讓她覺得,好得意。
翌日,她便要離開。Max還在睡夢裏,她沒吵醒他,輕輕關上大門。她走後,他在couchsurfing網站上寫信息給她,說不能給她送行,有點不開心。然後她去了巴塞隆拿、里昂、巴黎,每天和他用facebook inbox聊天。她本來會在巴黎的朋友家借住一星期,可是朋友卻說要考試,不能再接待她。Max叫她回他家。她心裏掙扎,覺得太瘋狂了,但一個念頭湧上心頭:「跟法國人談一場戀愛,其實也不錯。」
法式親吻 每次真心不怕羞
下午,他來到火車站接她,他們第一次擁抱,她有點顫抖,又有點驚喜。初次親吻,他不知道中國人是否還依舊保守,傻兮兮地問准她,害得她在心裏暗叫,還問那麼多幹什麼呢。法式親吻,對Suki來說的最大分別是,「每一次都很真心,他會馬上表達自己的感覺,不像香港男仔那樣怕羞」,無論在街上,甚至在駕駛電單車風馳電掣的時候,他會忍不住回頭,給她一個吻。
為了她回來,他把空蕩的冰箱填滿,把家裏執拾整齊。他對她坦白,帶她去看屋裏暗建的溫室,小溫室只容得下四個人,像種花一樣,種着大麻,「自給自足」,也賣給朋友維生。她知道這一切,只道「都係生存嘅方式啫」。他還喜孜孜帶她去看他的密室,看他收藏的舊物、舊書、舊黑膠碟。這一次,她住進了他的房間。
第二天早晨,他出門了,卻給她準備了傳統法式早餐,粉紅色桌布、咖啡、牛角包、朱古力酥皮麵包、乳酪、士多啤梨,還用雜誌紙摺了一朵百合花。他給她下廚,切滿一鍋番茄、茄子、洋葱做普羅旺斯燉菜,兩口子沾着麵包吃。

Max為她煮統傳的法式燉菜,裏面有新鮮蔬菜如茄子、番茄、洋葱,煮成一鍋,用麵包沾着吃,可以吃到蔬菜的原味。
每次回家 他送她一朵玫瑰
他們家在五樓,他每天下樓遛狗,但她不願走動,他每次回家,便給她摘一朵玫瑰花,嫩黃色、桃紅色、粉紅色,隨意放在意粉醬的瓶子裏,盛着最浪漫的禮物。亞維農一區的房子一般只有二三層樓高,他們的沙發正朝着陽台,有時候他們就這樣抱着看日落,看城堡的剪影。他問她每天日落如常,有什麼好看的,她卻笑說:「每天的夕陽都不一樣啊。」

每次Max回家,他會送Suki一朵玫瑰

他們在亞維農的屋子裏,坐在沙發上,往陽台望出去的日落,一望無際。
有一夜,他們去他哥哥家燒烤,喝啤酒吃芝士,觥籌交錯間說起了心底話,他告訴她,記得有一次和她聊天,心想,這個女孩很好,自此對她有了強烈的感覺。那刻他還沒有說愛她,但二人心裏默許,大家是認真的。他很想她留下,但沒給她壓力。
回港後 她學法文申辦簽證
最後一夜,他們喝酒,他們渴望時間停留,他們相依沉沉入睡。他們做愛,她問他這是不是goodbye sex?他卻笑說,是see you soon sex。她決定回香港後,馬上申請法國工作假期,趕及十月回來替他慶祝生日,然後在她一月生日的時候,帶他回香港見父母。他送她上火車,給她買麵包食物,他還不斷說話不斷叮嚀,她抱着麵包,雖知很快重聚,卻還是哭了半句鐘。
五月二十三日,她飛回香港,他們只能用facebook聯絡,他終於跟她說:我愛你,家裏空蕩蕩的,我需要你。這段分隔異地的日子,他叫她每次煮飯,就把食物拍下來傳給他,好讓他記得她煮過的味道。她每天等他上網,香港比法國快六小時,她每晚就在他的溫柔裏入睡。六月初,她開始學法文,準備辦簽證。
他藏毒被捕 音信全無
好景不常,九月初,噩訊傳來,他在網上告訴她,他被警察發現藏有大麻,要進戒毒中心最多六個月,但他不肯定實際時間。她很震驚,一下子崩潰了,坐在家裏看電視,卻全然看不進去。Max的哥哥潑她冷水:「你怎麼可以隨便決定跟一個人住一年?不要等他了,他至少要坐一年,出來以後都忘了你是誰了,我太了解他。」
他進戒毒所前,她打長途電話給他,他又興高采烈在電話裏滔滔說話,又跟她道歉,說他買了一輛麵包車,打算和她去旅行,然而已不能成行了。他叫她:「Keep going in your life.」她問:「你想分手嗎?」他說不是,但也不想阻礙她的人生。但她相信,「真的有緣的話,隔多久都可重聚,無緣的話,捉緊也沒用」。
男友音信全無,距今已剛好一個月,她的簽證要在批出後三個月內出發,她還在掙扎,到底要不要堅持下去。
文 × 寶兒 http://www.facebook.com/poyee.me
圖 × 受訪者提供
編輯 顏澤蓉

(2013年10月13日 明報 > 副刊 > 星期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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