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這樣評「張藝謀最大的敗筆在於對整個南京大屠殺採取了一種疏遠的,甚至是輕描淡寫的手法。全部故事都是發生在一個虛構的歐式教堂裡,且在屠城的大背景下卻處處充滿了性的暗示。」
我不明白,為什麼拍南京大屠殺,就一定要直面拍戰爭的場景,就一定要血肉橫飛。可能《金陵十三釵》沒有滿足老外的預期,但電影拍出了人禍的另一面,那些大視覺下的小人物,那些小人物裡的極小人物--那些被虧欠的女子。那所謂的「性暗示」,難道不是屠城的另一個正面?日軍對待中國的婦女,有「疏遠」過、「輕描淡寫」過嗎?那豈止是「性暗示」?
那些被掩埋在世界角落裡的人,為什麼就不配有一部電影,來記述她們的血與淚?儘管那僅是一個虛傋的故事。
妓女代替女學生,我們看著,雖然不忍,但有誰內心不是隱隱覺得挺合理?女學生代表純潔,妓女代表淫穢,既然已是不乾不淨的人,就乾脆不乾不淨去。
但南京的秦淮河,秦淮河的聲色歌舞,成名的歌妓金釵,有哪個本性是淫蕩的?在現實的逼迫下,她們不得已絕處求生,既然到此境地,倒不如在齷齪裡活得光彩。那些被迫流落秦淮河的女子,由十三歲的無罪之身開始,就要為犯錯的人活受罪。有誰有權主宰她們的命運?
小說《朱雀》裡也有類似的描寫,名妓程雲和在南京大屠殺裡拯救了一個女嬰。看過李碧華的《煙花三月》第八位「慰安婦」袁竹林的控訴。到過兩遍「南京大屠殺館」,走過那令人心寒的模擬慰安所。《金陵十三釵》是張藝謀給這段女性災難歷史視覺的呈現。妓女與「慰安婦」,可能不能同日而語,但她們,套一個中國學者蘇智良堅持的用語,都是「性奴隸」,淪陷之初,都不自願。
最少,在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裡,那些被虧欠太多的女子,終於有了一次自主的抉擇,慷慨赴義。她們以自己的身體與生命,保護了女性後代,如同每一個母親所奉獻的。女學生是她們生命的延續,她們終於可以回歸到十三歲的時候,回到還是一個「好女孩」的時候。
電影非張藝謀的虛構設想,那是改編自旅美當代作家嚴歌苓的同名小說,嚴歌苓同是得七項金馬獎電影《天浴》的編劇,同寫女性的悲衰。
感受很深,不能否認,是我感情用事,但那確是女性世世代代身心相連的痛,我,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