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誌自首

我想沒什麼人可以放假放得比我更沒頭沒腦。我要自首,昨天,我真是完全忘記了要寫blog,只記得終於要放九天大假了,一顆心飛到九丈遠,頭也不回。

也許隔天寫blog,而漏了一天,對讀的人而言,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況且,誰有空隔天去數呢?但對發起人來說,就是我壞了自己的規矩。換了平日,不是忘了,是太忙了,不能在晚上十二時前趕起的,會挨着眼瞓吃力寫。然後偷偷摸摸在日期上做點小手腳,例如本是昨天寫的blog,凌晨才寫好,未天光,還算得上是當天吧,遲到總好過冇到。

但這次,我真完全沒了件事。

因為我又埋頭做別的瘋狂的事了,去了一趟宜家傢俬。抬頭望,嘩,這邊的天好藍,樹梢伸進天空,原來襯起來可以這樣好看。到靜下來的時候,想想,恍如融世,blog究竟寫到什麼時候了?嘩,原來已經過了一天了,後知後覺,實在抵打。

更嚴重的是,我竟然差點錯過了法文課。

早上8:40醒來,嗯,時間很充裕,可以洗洗頭、溫溫書再出門。9:20分到地鐵站,45分到灣仔,嗯,這次會很早到的。到了法國文化協會,樓梯口有個婆婆拖着重重的拉車上樓,我說:「讓我來吧。」幫了她一把。嗯,今天心情實在好。

一推門,咦,怎麼課室玻璃門關上了?怎麼大家都到齊了?看看錶,11時--吓?上課時間是10時至11:30時半--原來我從一開始就看錯時間,遲了整整一句鐘。進門時帥老師有點愕然,喚了我的名字,我就躲到牆角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因為放假,所以鬆懈,那根本就是藉口。

香港還有文學大笪地

網上搜尋也斯詩會「在不安定的日子──香港詩人梁秉鈞聚會」,無意間進了這網站--香港本土文學大笪地。起初以為是網上零碎羸弱的文學論壇,人跡罕至的,後來在首頁連結到「我們的理念」,再看看網址名稱http://hklit.com,是簡潔的「香港文學.com」,方知道,我竟找到了香港文學的網上大本營。我想,還算得上是吧。

「時代的確不同了。經歷過龜甲、竹簡、絲帛、石刻、植字、排印,然後今天的電子數碼,文字的命運歷盡滄桑,真正的歸宿地在哪裡呢?時代不同了,另一頭巨魔正在虎視眈眈,就是:變化萬千的圖象。文字如果不妥協,不變身,可能連『偷生』也不可能了。

我們常常聽到,這一代的孩子,還會沉迷文字嗎?」

這是我常納悶的事,網絡、圖片與影片,對文字的衝擊很大,雖也許不至置於對立面,但人們,是漸漸淡忘了文字了。而偏偏,文字所包涵的,又不是圖片與影片所能臻至的,濃縮而盛載力驚人。

再往下追尋,看到了2010-4-24日,兩年前,名叫「崑南」的超級版主的話:「我們是自掏腰包來搞這個網站,無背景,無酬勞的,只是為文學做義工。」「為文學,有生之年,做得幾多就幾多,僅此而已。崑南」沒錯,他就是崑南,自掏腰包自資出版《地的門》的那個崑南。

看到他的話,我忍不住了,也想回點什麼,於是,也急不及待做了會員:「只是想說,到此刻,我知道好些人還是會為文字為文學而堅持著,不管有多難,還是會堅持下去的。」

第二天,名叫「心雪」的超級版主回話:「不同的媒介和藝術都有他們的百樂和Fans,文字也不例外啊。最重要是自己身體力行去喜歡,樂樂就好,不用比較太多,所以也別太灰心,至少這裡也有一班文字朋友。」對,她就是《詩性家園》十位八十後女詩人的其中一位。

在那裡,也許很容易就會碰到某某著作的作家。看看大家的創作,討論一下,尋尋最新公布的文學活動,到「書店」翻翻最新出版。這是香港本土文學的一株幼苗,偶爾去澆澆水,也是好的。

趕在洪水淹至前

2012/04/25

面書上,赫見大家都在呼籲,bloggers進入戒備狀態,網上聯署的已近萬人,《2011年版權(修訂)條例草案》下月二讀辯論,終於,山雨欲來了。

網上「二次創作」和「惡搞」也涉侵權,那些粗疏立法的人卻冥頑不靈,以為保護原創者權益、鼓勵創作。然而,創作,離不開啟發與重塑。

當代藝術,如安迪華荷(Andy Warhol)的作品,複製出九幀色彩艷麗的瑪麗蓮夢露,重現夢露的炫目魅力。藝術大師費爾南多波特羅(Fernando Botero)借面容畸異的蒙娜麗莎畫作,衝擊審美觀。這些能夠進入藝術殿堂的作品,踏着前人的路而來。回到網絡的「惡搞」,「再創作」是破壞還是建設,清楚不過。

我們活在網絡共享的年代,資訊不再由上至下發散,而由我們共同建構,「分享」幾乎就是網絡賴以生存的方式。那對我們網民來說,甚至是創作的動力,有幸被「瘋傳」的,更是讚譽而非損害。

也許香港人不大熟悉,那由五個本土八十後創辦的網站9GAG,轉載「搞gag」有趣圖片影片,在國外竄紅,每月瀏覽量數以千萬計,難得躋身全球搞笑網站之列,在矽谷炙手可熱。如果修了例,這樣的發展與成功,會否灰飛煙滅?

記起西班牙記者Ignacio Ramonet創詞——「第五權」,在三權分立及傳媒以外,網民大眾可全天候監察社會與政府運作。惟這年來,港大8.18、警察的胡椒噴霧、報章竄改專欄……驟覺香港的言論自由逐漸萎縮,連網絡上的嬉笑怒罵,也因版權之名而被扼殺了。我們家家戶戶,趕在洪水淹至前,除了反抗,沒什麼可以做的了。

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

食物的日久生情|閱讀《美味關係》

別嫌嚕囌,那2009年播放的電影實在太簡潔,不足夠讓人回味法國菜的經典,只算是一場電光雷閃的戀愛。所以閱讀《美味關係》,書當然比電影詳盡,儘管內裡充斥作者的絮絮言語,附帶些十萬八千里不相干的比喻,自嘲的口吻或粗鄙語,但看著讀著,卻像一場輕鬆愉快的饗宴。

我從沒想過要與食物有更進一步的關係。直至《美味關係》出現。我感覺到她的熱,由內心燒至爐頭,自書中文字蔓延,乾柴烈火,點燃了讀的人那一閃而過的念頭,然後,燎原萬里。啊,自製的法國菜。

她細說經歷,讓人渴望親手觸碰砧板上的食材,要像談情般親密。我懂得書中的尋尋覓覓,牛骨髓或龍蝦,絞盡腦汁。重複製造同一款食物,像牢對身旁那同一樣的人,很磨人,但添上不同的味道,就見驚喜。也沒有躲懶,因為要在食譜書頁上打個勾勾,才算完成了與食材的完美邂逅。

4月9日復活節那天,我也試做了法國紅酒燉牛肉(Boeuf à la Bourguignonne),那一日一夜的歷練,我感覺到心坎裡有些東些在漸漸變化,踏上了另一個階段,昇華了。在一年裡煮好524道菜的她,與食物的默契,更是在千錘百鍊下,不知不覺地牢牢建立了。

在上班吃飯睡覺、上班吃飯睡覺、上班吃飯睡覺之間,擠出時間,持續做上一點奇怪的事情。我說的,每人都應該持續做點什麼,工作以外的,好讓自己更自豪。沒有老師,沒有考試,沒有固定的上課時間,但卻是一個朝向自己的學習。也許我們沒有最高工時,也沒覓得有情/有錢人,那就用自己愛煞的事情,來填滿生活中唯一的空隙。讓虛空氣球似的自己,借食物與愛情來注入氫氣,充盈,緩,飛上去。

一年後,我告訴你,那一年,我就只做一件事--依着Mastering the Art of French Cooking煮了所有的菜,或,那一年,我只寫「手作文字」。

法文課二:嘩,有隻老鼠乸!

第二課法文開始了,班上不知為何就少了三份一的同學仔。Sé老師教過書上的元音和輔音後,就派拼音工作紙。讀著讀著,看到了些東西,覺得有點礙眼,就急不及待舉手問。

「……請問rat與rate有什麼分別呢?」一開口就問錯了問題。

Sé老師就很順理成章地答道:「rat就是指男的老鼠,而rate是女的。」大家恍然大悟。

事實上,我是想問讀音的分別,但得出這個答案倒是意料之外,也好,可以知道多一點。

這時另一個女同學舉手:「那是不是說,我是女生就說:嘩,有隻rate!而男生就說rat?」

Sé老師搖搖頭笑道:「不是的,法語的陰性陽性不是用在說的人身上,指的是老鼠的性別……」大家又豁然開朗。

女同學卻大驚,再問:「嘩,那說的時候哪知道牠的性別呀?難道還得抓起來看看再說?」大家聽得哄堂大笑。

Sé老師一臉鬼馬,邊裝作地上有老鼠要抓起來,邊說:「那當然不是抓起牠來看清楚,不過名詞的屬性就是這樣的了……」大家點點頭就釋然了。

看多了教育專欄,不期然就會在腦裡檢查Sé老師的教學方法。那工作紙應該是自製的,然後在教授的時候,會請每個學生都試讀,這樣可確保大家都能學懂。在學習初期教拼音,雖然較難掌控,但往後的學習就有據可依。總比我到中學會考後才學英語拼音來得有效。

不足18人的小班教學,不能否應,老師對每名學生的照顧更多。

(浩漫法國.三)

這樣就是對桃姐好嗎?

不是苛責劉德華,事實上,他作為一位少主,或乾兒子,他對桃姐的好,早已超出了他的責任。但現實世界又有多少這種乾兒子甚或兒子?把你掛在心上?在忙得頭昏腦脹的當兒,偶爾想起了老人院裡的親人,就已經很好了吧?

讓他們住老人院,許是迫不得已的,許是老人自願的。但第一眼看到鏡頭裡的老人院,我就想--老了也不想住進去。那集中營似的,間隔與間隔之間填塞著老弱,來這個地方,彷彿就為了等待虛弱的生命逐點消逝。聯想到日本電影《楢山節考》,老人到了七十歲,就由親人背到深山去,在荒野渡餘生,生活艱苦,老人也不想自己成為家庭的負擔。老人院,也只是美其名的棄老吧。

電影裡一幕探訪活動的情節,印象很深,有些組織當然是真心的,但又有多少是為「探訪」而「探訪」?人們自以為偉大的施捨,反倒為老人平靜的生活添煩擾。又或,這些或所有扶貧組織,我們總是以為給了錢就可以了吧?《窮.想像》書裡提到,要滅貧,就建學校吧,我們活在富裕社會裡的人會說「知識改變命運」,但年輕的去讀書了,家裡的田由誰來種?學到了的知識,不能用到耕作上,得物無用。

對老人,也一樣的,別以為給了他們錢便功德無量,那的確比什麼都沒有好,但老人還要錢來作甚?去了錢還不是歸你所有?

我們沒有想過自己是如何變老的。人老了,體力與心力,彷彿就失去了七成功力,他們需要的,是可以互相依存的關係,相濡以沬就是如此吧?要像劉德華,親力親為。假如將心比己,你想別人怎樣對你?

人生日誌:我昨天吃過什麼?

2012/04/18

你記得昨天吃過什麼嗎?還記得去年今日做過的事嗎?嗯,啞口無言吧?人生日誌,每天短短幾句,我已寫了將近一年半。你必定暗忖:寫來作甚?天天忙得要命,還寫這些無用的東西?

人腦中的海馬體,掌控了記憶關鍵,電影《10+10》短片〈海馬洗頭〉裏,店主就用魔幻洗髮術消除人的記憶。現實裏就算沒有魔法,歲月還是會悄悄把你我的記憶洗掉。某天我翻開小時候零星數頁的日記,歪斜筆迹寫上:「我以後不再和爸爸說話!討厭死了!」忍俊不禁,究竟是什麼事惹毛了從前的小女孩?好想知道,可惜已無從稽考。記憶會消失,歷史會淹沒,如同我城的回憶,需要記錄,留住往迹。

人生日誌,Lifelog,不用寫得像小時候被迫交功課那麼苦,不用巨細無遺,就從簡單三兩句開始。我在回家路上,把點滴記進智能手機,上載到保密網誌,不消幾分鐘,卻是一天裏心靈最安靜、最澄明的反省時刻。這些零碎的文字線索,像一個海上的浮球,下面連住一環扣一環的記憶,一拉扯,往事一下子就浮現了。

如同王菲喃喃唱起:「啦啦啦,慰藉自己,開心的東西要專心記起……」我不反對人們用餐前先拍照,或拍拍與你共晉晚餐的人更好。那不一定是炫耀,於我,是記錄,多少年後回憶,原來這天我確實跟你吃過一頓美妙的晚飯,予以記取。傳聞魯迅日記裏的「濯足」暗語,盛載了他跟愛人纏綿的甜蜜。開心的、悲傷的、默想的,過去的我造就今天的我。

奧野宣之的《活用一輩子的筆記術》建議更仔細的記錄方式,書寫、剪貼、重讀。假若你願意,且作自己的記者與編輯,忘掉功利,擠出幾分鐘的寧靜,寫一本屬於自己的書,好記住從前,審視當下。當記錄生活成為一種習慣,有一天你停下來,便覺渾身不自在。

明報副刊專欄/時代版/高樓斜巷/(逢周三見報) 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