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Guillaume簡單穿上襯衣和牛仔褲,到朋友家開派對。甫進屋,在二十多人裏,他第一眼注意到她,一個穿黑色連身裙的女子,頂着一頭濃黑的髮髻,「看起來很優雅」。在場的人不見得每一個都擅長跳舞,但她的舞姿卻有獨特吸引力和活力,一下子抓住他的目光。他隨着感覺,也晃動身子朝她走過去,他們跳起了第一支舞。但她後來告訴他,最初看見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他卻已對她深深着迷。
我印象中,所謂派對,就是煙酒聲色,一片混濁。但眼前這位法國男士文質彬彬,一雙澄明大眼睛,怎麼看也跟迷幻派對扯不上關係。Guillaume說派對是法國人朋友之間的消遣,一年裏頭他會在家裏辦上三至四場,如生日會、聖誕節等,還有新一年應節的國王餅派對(Galette des rois),讓朋友聚在一起分享甜點。我厚着臉皮問他,我可以參加嗎?
參加派對,法國人習慣帶一點食物或酒水做見面禮。Guillaume住頂樓,小房子一房一廳,還有一個可勉強擠兩三個人上去的法式小陽台。這時客廳早已圍坐了八個朋友,一個極嬌小纖瘦的黑人女子,親切領我到旁邊的睡房放下衣物。那裏的朋友告訴我,她就是Guillaume的女友I,來自南美洲的法屬圭亞那(French Guyana),兩歲隨家人移居巴黎。我坐在她旁邊,只覺她溫婉沉靜。有一些陌生的臉孔,主動坐近來攀談,他們第一個問題總是:「你們是怎樣認識的呢?」然後大家有同樣的答案:共同朋友。朋友帶新朋友來,對法國人來說是正常不過的事,他們不是舊同學、舊同事,而是有共同興趣的朋友,社交圈子可以愈擴愈闊。他們重視朋友之間的關係,其中一人告訴我,他需要每星期都見好友,就算不深交的,也至少每個月見一次面,短信電話時有聯繫,這是對朋友的重視。Guillaume另一個朋友說,有一次打電話惡作劇,一開口便問:「Guillaume,你可否借我2000歐元(約港幣20000元)?」Guillaume不加思索便答:「你什麼時候要?」讓他知道,Guillaume這個朋友,很難得,以後不敢隨便拿友情來開玩笑。
原來所謂派對,並不是酒池肉林,而是新舊朋友聊聊天、談談笑。這夜我們吃國王餅,配着喝的甜酒,酒精濃度只有3%-4%。國王餅外層是酥皮,裏面是傳統餡料杏仁奶油(frangipane),大的餅裏面有兩個小瓷偶,誰吃到了就要一整夜戴着紙皇冠,寓意得到這一年的好運。Guillaume還準備了簡單小吃,橄欖芝士薄餅、墨西哥脆片沾魚子醬,在席間傳來傳去,很多時候,就這樣傳出了愛情。
傳來傳去就傳出了愛情
2011年7月初,Guillaume在派對上第一次遇見I之後,他們隨即在一個月內墮入愛河。他相信:「初相識時有感覺,就要快點加把勁,不然感覺耽誤太久,只能成為朋友。」一星期後,他記得是7月14日法國國慶日前一天,第二次見面,他們又在一起跳舞,他問她拿了電話號碼。第三次見面,二人正式約會,他帶她去劇院,然後到餐廳晚飯,飯後雙雙散步。日落巴黎以後,便是一個奇幻城市,她讓久居這裏的人依舊傾心,遊走其中愈發陶醉。他們肩並肩散步到Chatelet,喝一點酒,又到蒙馬特(Montmartre),還去了一趟巴黎鐵塔,在滿佈石頭的街心蹓躂至凌晨四五時。在夜色中談生活,談過去,談未來,夜靜迷漫,讓人更願意敞開心扉。第四次見面,他們同樣沉醉於深宵漫步。第五次相約在周末,他再帶她去跳舞,身體隨音樂擺動的那刻,他趨前吻了她。夜靜靜流淌,他們踱步到塞納河岸看日出,然後共偕去吃早餐,慢步到羅浮宮前的杜樂麗花園(Jardin des Tuileries)至十時許,筋疲力竭,才依依離去。
但法國人的愛情,並不如外人幻想那樣,不一定無時無刻轟烈激情,總有人選擇開展穩定踏實的戀愛關係,Guillaume和I拍拖兩年半,感情是細水長流式的。現實生活折人,法國人也不例外,訪問之時,女友I就在家裏溫習英文準備應試,同時忙於尋找律師樓的助理工作。Guillaume從事科學研究,工作忙碌,二人相見的時間亦有限。不過公餘時,卻仍可見他們對生活質素的重視,對居住地懷抱的欣賞心態。雖長住巴黎,但他們仍然會買巴黎的旅遊書,每逢假日像遊客一樣去觀光。他們去植物園(Le Jardin des Plantes)散步、到凡爾賽宮(Chateau Versailles)的花園踩單車、到塞納河遊船河、行山、踩roller,用不同的方式,在巴黎市內肆意漫遊,享受這個城市的絪縕氣息。
法國人細水長流的愛情
拍拖兩年半,二人極少吵鬧,女友I說他生氣時只會嘮叨,甚少發脾氣,二人感情順暢得如塞納河的流水。Guillaume說:「我們都是很平和的人,所以我們的愛情故事也很平和。」難得平和,享受平和,已是福氣。
文 × 寶兒 http://www.facebook.com/poyee.me
圖 × 受訪者提供、寶兒
編輯 蕭麗雯